為了拍到完整的地平線,我們來到位于南美洲玻利維亞中部的鳥猶尼市。這也是我去過的最遠的一個地方。鳥猶尼市位于安第斯山脈的中部,海拔三千七百米,周圍林立著海拔五六千米的山峰。

我們從東京出發,首先來到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,轉機到玻利維亞國境附近一個叫做胡胡伊的城市。接下來如果繼續搭乘飛機,就可能會出現高山反應。因此,我們決定換乘汽車,經由陸路進入安第斯山,在接下來的幾天里,我們先后經過了幾個小城鎮,海拔漸漸升高,我開始出現了高山反應的輕微癥狀。周圍的人煙日愈稀少,我們終于抵達了鳥猶尼市。為什么在鳥猶尼市可以拍到完整的地平線呢?因為在這個城鎮附近,有一個全世界最大的鹽湖—干涸的鹽湖,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平面。舉目四望,白色的大地與天空相接,除了地平線再無他物。鹽湖的表面相當堅硬,汽車駛過,了無痕跡。滲露到地面上的鹽霜,斑駁地交織在一起,像一張覆蓋了地表的大網。手帕大小的多邊形,一塊塊,把這個大網分割開來,彼此交接,看不到盡頭。

一條河流流經鹽湖,雨季來臨時,濃稠的鹽水緩緩流淌,既泛不起漣漪,也涌不起波浪,一如一面完整的鏡子只有天空的倒影。在這個地區,似乎有兩個天空,地平線就是它們的分界線。所有的風景都屬于天空—與其說是天空,倒不如說是云。我們就像站在被地平線分成兩邊的云海之中太陽是兩個,月亮也是兩個攝影那天恰好是滿月之日。黃昏時分,兩個太陽和月亮相互輝映,這種奇異的景色,讓人產生出仿佛身處另外一個星球的感覺。我們為什么需要這樣一條地平線呢?

這是因為我們想讓人們看到一個能夠體現普遍的自然真理的景象。當人立于地平線之上,會顯得非常渺小。這幅畫面雖然單純,卻能深刻地表現出人與地球之間的關系。

我們在鳥猶尼市找到的一位十四歲的少女。正是她,和地平線一起構成了最終的畫面。

藤井保想在離地面四米高的地方拍照。雖然我們無法確切知道這個高度的能見度到底有多少,還是答應了這一要求。工作人員找來鐵棒,連夜趕工搭起了鷹架。當我們將鷹架運到鹽湖當中,站上去四處眺望,視線頓時變得更加開闊。

攝影進行了五天。水面、地面和天空都讓人難忘,仿佛是一個夢境,因為太過美麗而難以讓人信以為真。

最后我們拍到了白色大地之上的藍色天空。為了這張照片,走再遠的路也是值得的鳥猶尼市有一家叫“仙人掌”的餐廳,我們每天晚上都到那里去吃駝肉排。

那道地平線的標志烙在了我眼中久久,一直到現在,依然令我難以忘懷。